學人近巖,今晚和大家略結法緣。因為現在正打地藏七,先跟大家講一兩則見聞。
一、引子──山門
在一個道場,成就一場法會是相當不易的,需要很多的人,付出很多的心力和時間。起七前的星期六晚上,因有幾位客僧來,不太認得路,都將近晚上十點還沒到,我就到山門口去看看。夜未深,人已靜;山門的燈光,與黑蒙蒙的蒼穹形成鮮明的對比。我的單車一到山門,就有兩個人影從門樓上下來;我一看──竟然是果時居士與他同修,我為之一怔,心頭一暖:My goodness, 他下班就已經是五、六點鐘了。現在還要來山門口掛地藏法會的橫幅;一個不夠,還得拉上同修。我本以為此事一定會有人搞定的,沒想到都是他們兩位在操心著──道場人手之缺,工作之重,可見一斑。
看山門的是另一位年輕居士,伍士君﹝Mark Wu﹞。王慧儒 (R2)去上大學﹝哥倫比亞大學﹞之後,Mark 接有機菜園;白天他得一直在菜園忙著,晚上沒想到山門值班的活,依舊還是「不放過他」;缺人缺得急時,就連一身病的老Randy (Randal Peterson)也找來看。我們開車經過檢查口時,有時還會碰到他和我們打招呼,鬚髮皆白的臉頰上依舊不改的是他那燦爛的微笑。
這些事情,點點滴滴看在眼裡,暖在心裡;我感覺到我們如果不用功,不用心的話,真是對不起這些護法的人。我們聖城不止是他們,還有很多人都很發心地每天都在工作,每天都有迎來送往;今天送走了一位年輕的波蘭人回去,迎來了江校長吉甫﹝男校前名譽校長﹞的骨灰塔。
二、波蘭
先講一下這位波蘭人亞瑟﹝親善﹞;作為西方人,能在道場中如此用功地來做事,這在西方人中是很難得,無形中就成了劉果福居士的好幫手。他在「居士訓練」班學習,暫時回去一下;我們希望他能夠早點回來。亞瑟和地藏菩薩很有緣,在2003年的時候就開始接觸這一法門。一般西方人學佛,多數是愛好打坐;修凈土法門的人很少,修地藏法門的就更少了──亞瑟他自己就是在尋找打坐老師的時候,碰到一位善知識,勸他修地藏法門;他居然能依教奉行,六時頂禮、十齋持誦,甚至還畫好幾張菩薩法相。
兩年前聖城觀音七期間,來了一位年輕居士──梁宏,從上海來打七;他與亞瑟都住大悲院第一棟。梁宏從一開參加打七,就打得很痛苦,有時就乾脆跑到後山躲起來,一次碰巧遇到了阿瑟。兩人就談起來,談得很投緣。談來談去,談到了地藏菩薩;作為西方人,亞瑟對這位菩薩所表現出的熟悉與誠心,令梁居士大吃一驚:今天居然碰到西方人來勸東方人學佛,而且勸修的法門居然是地藏法門,這真可謂是現西方相,說東方法……經亞瑟這麼一勸,梁居士打七心安不少。
法無東西,說東方法,言此地藏法門,在東方之普遍。像柏克萊居士群﹝以越南人為主﹞,必在固定的時間誦《地藏經》。沒有人教他們要這樣子,但他們聚在一起,就很自然而然地修習這個法門。又如明﹝明尼蘇達﹞州的居士們,在誦《地藏經》的時候﹝在2009年盂蘭盆法會﹞,誦得很純熟,一點不比我們出家眾差,這是讓我很吃驚的。又如現在在聖城的一位來自台灣的何居士,他的修持定課是:每天一部《地藏經》,每週一部《十輪經》,一個月一部《占察善惡業報經》──也就是地藏三經。可見持《地藏經》在東方之盛之廣,此正所謂「累劫親因蒙接引,九蓮臺畔禮慈尊。」相形之下,西方人中,能和地藏菩薩這麼有緣的──像亞瑟這樣的,還真是不多見。
順便講點題外話:我們聽說過地藏三經,也知道有華嚴三經:《普賢行願品》、《梵行品》、《凈行品》;《法華經》有沒有三經呢?大家可能沒有聽過。如果讓大家選三品組成法華三經的話,大家會選哪三品呢?我想,第一個肯定是《普門品》,第二個是《安樂行品》,第三個是《藥王菩薩本事品》;後面兩個有爭議,不過沒關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度。
弘一大師說我們修凈土的,除了修凈土三經或者五經外,還應該堅持念誦《地藏經》作為助行。歷代的蓮宗祖師也都有類似的觀點,像蓮池大師、蕅益大師;我們知道蕅益大師在九華山居住的時間比較長,他自己有一個別號──地藏孤臣。像近代的印光大師,對《地藏經》的流通也是極力倡導,不遺餘力。
亞瑟﹝親善﹞來自波蘭奧古斯圖夫(Augustow)。我們都知道波蘭的歷史是相當苦難深重的,波蘭常常是處在兩個大國之間,每當大戰爆發,經常被大國一分為二、為三,逐一吞併;有時被法國,有時被德國,有時被俄國,所以歷史很坎坷。所以上人1990年到波蘭,就相當於撒下了一顆種子。我們知道人們在苦難中,反而對佛法比較容易接受,容易有所省悟;福報大大的人們,很容易迷不知歸──要他們覺醒不那麼容易的。
二、香港•大嶼山
地藏菩薩有「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願力;最先到苦難深重的地方去,就是這位菩薩。剛才說到波蘭之坎坷的國家史,現在也說說中國。中國最近這一百多年來也是飽經滄桑與苦難的。天災重重,人禍不斷;內憂外患,戰火頻仍。如果不是這樣,上人說不定還不會把佛法傳到西方來──這佛法西傳,一方面可以說是時節因緣,另一方面是時窮所迫。用上人的話說,他腳後跟離開哪,哪兒就「失去」﹝至於用「淪陷」或「解放」,這裡且存而不論﹞。那時的上人,孑然一身南行,先是東北,華北、華東……華南、然後香港;終於,從香港最後到了美國。
上人在香港時克服重重困難,重興了慈興寺;慈興寺在大嶼山上,極為清幽僻靜﹝有關這一點,五十年代慈興寺的僧寮落成銘文上有極傳神的誌文,當時差點沒有把它謄下來﹞。我們注意看一下就會發現,在香港大嶼山有很多的寺廟、精舍與茅棚,都是大陸那邊躲避戰爭而南來的(僧人),最後不知不覺就雲集在大嶼山這個地方。那個地方有上百所得茅棚,大的演變成寺廟的就有七十來所──其中以寶蓮禪寺為代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聖一法師〈註一〉作住持。天壇大佛就是在他住持期間鑄成的,大佛下書有迴廊式的〈普賢行願品〉,氣勢磅礡。
大概修行人聚集的緣故,我們所以一上上大嶼山就覺得氣場不一樣。氣場比較寧靜,百草盎然生機;水流清澈,遠處的湖水宛如碧玉,近處的萬丈瀑飛流直下,置身其中,幾同仙境。
就是這麼好的地方,依然難逃兵燹之災,1941年十二月八日,日軍侵占香港之後,原本一個繁華的城市,頃刻便成一座人間地獄,地藏經中第五品中諸多地獄名號,一下子皆成實號。許多人都逃回大陸,原本可以留單的寺廟也都不再留單;原本眾人衣食豐足的,現在也朝不保夕──有一餐沒一餐的……山上有一廟慘遭匪劫,住持的比丘尼因拒交贖命金,又言多剛忤,遭土匪潑汽油活活燒死,凡此諸類,不一而足。
前面所說的香港大嶼山之秀美是以眼見,而這一段慘酷蹂躪史則以以書「聞」──很湊巧的,是今年在香港帶誦地藏經時留心香港史籍讀到的。
三、 大馬
今年因有機緣,到馬來西亞去學習,並練習講講《華嚴經》,為時兩個月,在最後一週,因一切法務均已告一段落,遂有居士們盡一盡「地主之宜」,帶個人去馬六甲與檳城等地去參訪。
竺摩法師在檳城創辦了「三慧講堂」;法師於2002年圓寂。我把聽到了關於他的一則故事,和大家分享下。馬來西亞是回教國家,有一次一輛卡車載著一車牛到屠宰場,駛經三慧講堂,其中一頭牛掙脫繩索,跳下卡車,往三慧講堂內狂奔,這讓很多人都大吃一驚,牛竟然會這個樣子!這個牛也有點善根,知道要就往講堂跑。一時間此牛的去與留,不僅驚動了全寺僧眾,也驚動了當地居民,甚至警察局與宗教師也都出面。因為回教中有個儀式,就是如果小的牛被選中了,會做一個記號,然後由專人養這頭牛,只等牠長大了,就殺來做祭祀之用。
當時不知道竺摩法師有沒在場﹝我們求證於其弟子一直未能得到肯定答案﹞,但能肯定的是僧眾們都想替此牛求情贖命,好話說盡,贖金抬盡;居然就撼不動主人的心──「此牛一生下來,就被選為祭牛之用。現在憑什麼您們說放就放,這裡不是錢不錢的問題,真主阿拉重要!」轉問宗教師,此事事關顏面,宗教師們怎肯鬆口;轉問警察們,個個面面相覷,都推說唯宗教師之言是遵,最後宗教師一錘定音:物歸原主。無奈之下,僧眾們替這頭牛打三皈依﹝有無授五戒,不敢肯定﹞,最後忍悲目送此牛重新被綁上卡車,馳往屠宰場的不歸之路──驚恐中求生的牛在講堂裡亂撞,聽說把桌椅、窗門玻璃等都撞壞了。
此牛之遭遇,對我甚是震憾;現在我們在此恭誦《地藏經》,經中有一段形容在我們眾生在世間流浪生死,在苦海中頭出頭沒,各造其因,各受其報──「父子至親;歧路各別,縱然相逢,無能代受」。此牛為我們現身說法,在其受惡報時,仍表現出的夙習善根,卻一劫終難逃,果報還自受。
《地藏經》既是一部孝經,也是一部因果經;這頭牛的故事,以牠的一條生命來印證一個鐵律──這,不正是警告我們因果之可畏,我們造因時可不慎歟!?
*註一、法師於今年八月三日往生,恆興法師與其他兩位法總僧眾參與其告別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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