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公上人開示於一九七一年　美國金山禪寺百日禪

今天是中國今年的最後一天，這最後一天在中國人的風俗，說今天晚間是一切的神啊、鬼啊都出來了。因為在二十三那一天，把灶君送到天上去了，今天三十他又回來。有的人就問：「這個天上到地下，倒是有多遠？多少路程？」

這個懂二大爺──什麼叫懂二大爺呢？他什麼都懂，什麼都明白，叫懂二大爺──他就說了：「喔！從地下到天上，大約是有三百多里路。」人家問他：「你怎麼知道？」他說：「你想一想，灶君二十三上天，他騎著馬一天走一百多里路，走了三天；他回到天上見到那個天主，報告人間的善事和惡事，大約報告一天。那麼他又回來，又走了三天，一去三百多里路，一回來也三百多里路，最多不超過三百五十里路；他騎著馬去，騎著馬回來。」你說這個懂二大爺，他是不是很懂事情？

其實從地下到天上，你若說遠，再沒有這麼遠的了，你走也走不到，走不到天上；你騎著馬跑了一生也跑不到天上，甚至於你坐著飛機也飛不到天上去。這中間有個大氣層，飛機到那個大氣層裡頭就碎沒有了，所以要用火箭。火箭現在也不能飛到天上去，只飛到星星、月亮。究竟那個天在什麼地方呢？不知道有多遠！

那麼也可以說近。怎麼說近呢？一睜眼睛就看到天了，也看見地了；如果它要不近，你說怎麼會看得見？若說是太遠了，我們現在也是睜開眼睛，看看日本也看不到，看看中國也看不見，看看德國也看不見，因為太遠了。可是我們一看天呢，這一抬頭就知道這是天。所以這個天，你說遠，沒有再比它遠的了；你說近，沒有再比它近的了。因為我們就是在天地的裡邊，所以我們和天地是鄰居，與天為鄰。「天涯若比鄰」，這個天邊就是我們的鄰居；「海內存知己」，所有海內的人都是我們的知己、知音。

果寧知道中國人這種風俗，中國人在二十三送灶君上天。灶君在廚房裡，他是皇帝，叫灶君老爺。那麼上天的時候，人就說了：「灶君老爺，你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上天你要揀好的說，我那個壞處不要講，這個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你下來的時候就給我一點吉祥，我不希望你說我的壞話。所以就用那個灶糖──在中國專門給灶君吃的，但是灶君吃，這小孩子也借光了，也就吃這個糖。這個糖用什麼做的呢？用那個黏的米做。做出來甜是甜，但是很粘的，你一吃上就張不開嘴了，就把嘴粘在一起了。

那麼送灶君的時候就用這個糖，所以叫灶糖。這灶糖用黏米做的，黏得就把嘴粘（沾音）上，粘上這個意思怎麼樣？就是叫他到上天不要講話。「來！你吃點東西，但是你就不要說我的壞話。」所以說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好話多說，壞話少說，這麼樣請這個灶君老爺。

那麼送完了，就把這個灶坑裡頭，就是kitchen（廚房）內有四方燒火的地方，把這個灶君老爺像放那把它燒了，說他從煙囪走了，到天上去了。這一般人的風氣都是這樣子。所以你看，為什麼要把嘴粘上去呢？因為自己做的壞事太多了，不希望叫灶君說自己的壞話。好像我們人做了什麼壞事，那做壞事又怕旁人知道，就買禮物送給這個人：「我這個事情不要對其他人講，請你保守祕密，幫助我。」也就這個意思，這都給灶君來行賄賂。

我相信這個灶君如果真是一個神的話，那就這一黏嘴的時候，已經會發脾氣了，一個巴掌打過去，打得你面都腫了。可惜就是他不會動，這是一張紙，所以從來誰這麼樣做，也沒有一個人挨打的。這樣就是愚癡人啊，自己欺騙自己，自以為這樣是一個好的辦法，實際上是一個最愚癡的行為。

你若怕人說你的壞話，你就不要做壞事嘛！你若是做了壞事又怕人說，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這黏灶君嘴的儀式，絕對應該取消的。灶君他是神。神，你怎麼可以這麼樣來侮辱他？你對人，譬如我不願意你說我的壞話，我把你的嘴給黏上，甚至於我用線把嘴給你縫上，這可以不可以啊？所以這種就是中國人的迷信。這一點應該取消的，應該取締不要了，不存在這種的風氣。

在今天晚間，說是這個鬼神都下界了，所以在道教又有一個風俗。什麼風俗呢？道教裡頭說「三十晚間受持」，受就接受的「受」，持也就是止持那個「持」，我們受持讀誦經典那個「受持」。三十晚間這叫受持，怎麼叫受持呢？就是你念什麼咒，你能在這一天晚間念，那麼這一年你隨時隨地再念都會有靈感。

你三十晚間如果不受持呢？不是說在家裡受，要到那個孤廟裡去，或者孤墳上去。孤廟，那個廟沒有人，就是鬼和神在裡邊。本來晚間黑得人人都不敢去的，那你若能到那個地方去念經，或者念咒，這就叫受持了，這一切的鬼神都會聽你的指揮了。那麼或者到孤墳的地方去，孤墳就是沒有其他的墳，就單單一個墳這個地方，也就是一個鬼，你到那兒一念咒，這個鬼也就做你的護法了。你什麼時候用祂，祂什麼時候就來了。在佛教裡頭，就沒有這些個講法，隨時隨地天天都受持的；我們天天都受持，天天都讀誦。

這個三十晚間，在中國又有一種風氣。什麼風氣呢？這一天晚間不睡覺，這叫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這一夜就是雙歲、兩歲；五更，一早起來雞叫的時候，就兩年了。一夜連雙歲，雙歲連到一起了；五更分二年，到五更的時候，去年、今年分開了。在這一夜的時候，兩個歲在一起連著。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這是一個對聯，我給你們講。這是中國的學問，你看：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

在一般的家庭，今天晚間是越要吃好東西；你有什麼好東西就吃什麼好東西，越好的越好。這一般吃肉的，今天晚間就包餃子，儘用那最好的肉來包，晚間十二點那時候吃。這一吃餃子，說這一年就叫「吃元寶」，這一年都有錢了！還又有一種，這個餃子裡邊放一個錢，這一鍋餃子裡頭就有一個有這個銅錢──中國那個銅錢，那個西方人才知道──包在那個餃子餡子裡頭。誰若能吃到這個餃子呢，這一年誰就會有福了，誰就會發財的。

那麼這是中國一種很好玩的事情，所以今天晚間我給你們介紹、介紹。你們等將來到中國的時候，也知道中國有這種風氣，沒有去也就明白中國這種的風氣。今天晚間吃好東西，十二點鐘那個時候，明天一早也吃好東西；在這個正月間，多數都是有什麼好東西儘量來吃，等過了正月就不吃了，再就要做工了。這個正月休息，也不做工。

還有一種風氣，明天走路，一開始往哪一方面走，就迎接財神、迎接喜神、迎接貴神。今天晚上也接神，就是迎接的「接」，welcome。今天晚間是接財神的時候，在什麼時候呢？在十一點鐘那個時候，向西南擺上一個桌子，上供啊，點上蠟燭啊，用酒來給這個神喝，請神喝酒。然後所有全家眷屬都向南叩頭，再把這個財神接引到家裡頭。

那麼我們也接財神，也接喜神，也接貴神。什麼是財神呢？你不把你精氣神去了，這就是財神了。什麼叫貴神呢？你這一年不發脾氣，這就出貴了，這叫貴神。你若發心：我明年不發脾氣囉！要把我這個性情都改變了，這有貴神。你若是再能歡歡喜喜的，這就迎接喜神了。所以我這個說法和中國人的說法是不同的。這個三個神：喜神、貴神、財神，都是在你自己這兒，不過你不會用他，所以就跑外邊去找去，根本就在自己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