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丘恒實:言詞虛幻經書多,精神寶貴稀有佛,夢中止語離妄念,覺後盡氣為眾說。
上人批改:言詞虛幻狡辯多,寶貴精神可成佛,夢中止語無差念,覺後原來一字沒。
上人對「對聯」時,會把描述一種境界或弟子習氣的上聯,寫在黑板上,然後要大家對下聯。很不可思議的,寥寥的幾個中國字就能顯示出一個人的性格、優缺點、文學技巧、教育程度等等。上人甚至能使不會說中文的小孩子上前去,在黑板上寫出格調不俗、內容新鮮的對聯。上人教的這門課,是一個非常美好的經驗,美國的佛教史上恐怕是開天闢地的頭一遭,在中國佛教史上也恐怕是久遠以來的頭一回。這裏我只是指出我認為需要記得恩師的其中一面。
那是我與另一位出家眾三步一拜,拜到一個叫半月灣的海岸時,我靈感突發作了首詩。當時心裏想:「這首詩好棒! 哇,我能用中文寫詩了!這首詩真正地表達了我的境界,下次見到上人時我一定將這詩呈給上人。」詩的內容是這樣的:「言詞虛幻經書多,精神寶貴稀有佛,夢中止語離妄念,覺後盡氣為眾說。」
不錯嘛!是不是!我在思考──那叫妄想──我應該一心一意地拜,而不是想自己是了不起的詩人。我對自己說:「我會有機會唸給上人聽的。」午齋時,一輛眼熟的旅行車靠路邊停了下來,是上人及其他一些人。結齋後,我清了清嗓子說:「上人,我寫了一首詩,我唸給您聽好嗎?」他說:「哼!你作了一首詩?好罷,唸來聽聽。」我就唸了。「不錯,可是我要改一改。」上人說:「言詞虛幻狡辯多,寶貴精神可成佛,夢中止語無差念,覺後原來一字沒。」
一針見血!而只花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上人用我自己的話,轉過來直指我的妄想,我那美妙的詩就在風裏化為烏有。上人不但將這首詩改得更好,而且對我來說是一個最恰當不過的教訓。如照鏡子一樣,我在此孤芳自賞,深以為傲,而在眨眼的瞬間, 上人就給了我一個棒喝:「看了!打妄想,還不趕緊努力!」這就是上人:詩人、文人、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