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講於2014年3月13日星期四晚　萬佛城大殿

圖片來源：維基圖庫

今天又輪到末學上來作報告，還是沒有什麼法跟大家分享，所以就繼續講故事；如果所言有不如法之處，還請大家慈悲指正。阿彌陀佛！首先，還是要感謝Angela幫忙翻譯。今天是三月十三號，再過兩天就是「觀音七」法會了，這是萬佛城每個冬去春來後，新年裡的第一場法會。三月，末學住在聖城整整三年；三月，末學離開中國，在太平洋的這一邊也整整四年；一路走來，很多的不容易，又有很多幸運。我想，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吧！

記得2008年四月一天凌晨的夢中，恍若時光穿梭般，沒有任何前奏，末學就愣得站在一片浩瀚無垠的大漠中。漫天的星斗把夜照亮，在我的面前，光禿禿一個舊舊的大牌坊，孤單地佇立在這沙粒之中，牌坊上清晰地刻著三個字「莫高窟」。

那牌坊就像山門一樣，我穿過它，抬頭看到兩尊高大無比的佛像；右邊站著的是白色的觀世音菩薩；可是在左邊坐著的金黃色那尊，末學當時只能稱祂「大肚佛」。因為當時我對佛像一無所知，愚癡地認為所有的佛都是一樣的，也不知其名，當然現在知道那尊是彌勒佛。

搞不清楚狀況的我，凝視著這兩尊佛像，發現在他們的頭頂都積累了厚厚的白雪，看上去應該是剛下過很久、很大的雪吧！可是，這裡是沙漠呀！我在那裡站了很久。

後來，被手機裡的事件提醒突然叫醒，所以場景被末學忘得一乾二淨。事件提醒是那天應邀參加一位攝影家前輩與中國美術館的攝影展開幕新聞發佈會；如果不是參加那次新聞發佈會，大概這個夢永遠都不會被末學記起了。

影展以「英雄」為主題，被稱作英雄的是攝影師歷時四年，跑遍了全球，記錄下了歷屆奧運冠軍。那天，當我到達美術館外，等待前輩的間歇，看到美術館院內立著一個，上面也刻有「莫高窟」的小牌坊時，當時就愣住了，剛剛夢中的景象一股腦又都呈現了出來。

從那之後，末學的生活中多了一件事，就是去瞭解「莫高窟」。因為末學從小就不愛學習歷史；直到上大學，因為上劇作課要寫劇本，上讀片課又要分析影片拍攝的背景，才開始參閱史料。所以夢到它時，根本不知道它在哪裡。只依稀記得爸爸的三叔在那兒，爸爸曾去過。過去的旅行中，其實末學多次路過它所在的蘭州，可都沒有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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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美國後，在San Diego，週末還常耗在最喜歡去的加州大學San Diego分校的圖書館。桌上堆一大落有關「莫高窟」的資料。還記得在看到藏經洞被異國侵略者屢次以各種手段掠奪一空時，泣不成聲。也許是那個夢，讓我對沙漠有了一種特殊的情懷；也是那個夢，讓我開始對佛教多了一些關注。所以，吃素的心願大概也跟它有關。

那是幾個月後的農曆七月十五，和幾個北京電影學院的朋友一起去八大處上香；當時媽媽的預產期快要到了，即將出世的是末學同母異父的弟弟。常聽人說佛牙舍利塔後面那個很大的許願臺很靈，於是那天自己也在那裡許願了個願，希望媽媽母子平安；可是又覺得不能只求佛，自己卻什麼都不做呀！就對佛菩薩講：「如果她們能母子平安，那我就以後都吃素。」發完那個願，把自己都給嚇到了。

因為末學太愛吃肉了，可以說是不管一日幾餐，沒肉不行。那些看起來油膩膩的什麼東坡肉啦、梅菜扣肉啦，甚至還愛吃那種半生不熟的牛排啊，生吃刺參等等；甚至於每晚的夜宵，還都得吃燒烤。而現在最愛的味道，竟然是這裡不放鹽巴的大鍋湯。

那只有清清楚楚的菜味，卻曾經被末學稱作根本不是食物的東西，味道竟然是如此鮮美。現在偶爾炒菜，油多了些，或者辣味重了些，都不能吃了；這在曾經對於末學來說，都是不能少的味道。那些菜啦、湯啦，恨不得都是厚厚好幾層油，沒有辣椒又不能下飯。我這麼愛吃，幾乎每晚地宵夜；我這麼愛吃，天啊！現在吃素呀！還要一輩子，這是我許的願嗎？

許了願，回了家，可怎麼都覺得不安，覺得這樣好像不大虔誠，好像很不情願似地，很沒誠意。於是就決定，當下就慢慢開始吃素，以求媽媽母子平安。媽媽有身孕之後，其實一直蠻健康，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很鄭重其事地許這個願。然而巧合也好，佛菩薩的加持也罷，媽媽還真的突然出了狀況。

當時末學剛從珠峰回到拉薩的客棧，得知母親被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書的消息，一時愕然，冷靜後才知道已經轉危為安。回到北京才打電話向媽媽仔細瞭解了狀況－－那時她因剖腹產手術問題重新入院，把肚子打開，很快人就快不行了。那會兒醫院連床位都沒有，只有將就著放張病床在走廊。醫師會診後，弟弟的父親在病危通知書上簽了字。

媽媽說：「那之後連著三天，一到夜裡，就有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在她腳邊呼喊她的名字。她嚇得不敢睜眼、不敢睡覺也不敢應聲；可是又好奇，她就睜開眼睛往床尾看，可是什麼也沒有，聲音還在。」這更讓媽媽毛骨悚然。這樣過了三、四天，那個聲音沒有了，隨後媽媽日益康復，一個禮拜就出院了。

三年之後，媽媽又經過了一年多人生最低谷的掙扎。有一天媽媽留言問我：「不是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為什麼我做什麼都沒好報呢？」那時已經被爸爸送來美國的末學，才剛學習佛法，只能很淺地對媽媽說：「不是不報，是因緣未到。那些我們以為的善，或許也不一定都是真的善吧！彼此之間的因緣，錯綜複雜；有時候那所謂的善，也許是在還前生的債，甚至連還債都不夠。」

從此，媽媽開始了她的學佛生涯，也終於從人生的陰霾中走出來。有一天媽媽說是佛救了她！慢慢地，她開始誦《普門品》、持〈大悲咒〉，常念觀世音菩薩，大概媽媽是跟觀世音菩薩比較有緣吧！《普門品》中偈曰：「眾生被困厄，無量苦逼身，觀音妙智力，能救世間苦。」

這娑婆世界的苦如此難忍，可我們還是義無反顧，一次一次的途迷，一次一次的忘記來時的路、忘記曾經最誠懇的初心。最近，我也常常想起那一句「不忘初心」；可是我的初心呢？還在嗎？捫心自問的當下，自慚形愧。

《華嚴經》法幢菩薩於兜率天宮中頌言：「寧可恒具受，一切世間苦，終不遠如來，不睹自在力。」我想，若是能始終不遠如來，那這世間的苦就算受盡，也是值得的。佛法難聞、正法難遇，我今已聞也已遇，我們千辛萬苦才走到這條路上；回首來時的路，那顆初發的心，不該不勤加珍惜。阿彌陀佛！